
哨声未响
屏幕里的篮球赛直播正进行到最后一分钟。比分胶着,汗珠在特写镜头下闪着光。解说的声音陡然升高,像一根绷紧的弦。然而,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,又迅速转向静默躺在茶几上的手机。那里,有我更牵挂的“赛点”。
父亲的心脏手术,就在明天上午九点。这场球赛的终场哨,与父亲推进手术室的时间,在生命的刻度尺上,诡异地临近。我试图将注意力锁在那些奔跑、跳跃、精准投射的身影上,用激烈的对抗填充思维的每一寸缝隙,以抵御那潮水般漫上来的、无声的恐慌。篮球撞击地板的“砰砰”声,此刻听来,竟像沉重而规律的心跳。
直播中,一个球员在激烈对抗后重重摔倒,他蜷缩着,镜头拉近,捕捉到他脸上瞬间闪过的痛苦与不甘。就在那一刻,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,是母亲发来的简短信息:“你爸说,他准备好了,像老球员上场一样。” 我怔住,再度看向屏幕。倒地的球员已被队友拉起,他跺了跺脚,深吸一口气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,跑回了自己的防守位置。没有多余的话语,只有行动。
最后一攻,球在空中划出漫长的弧线。整个世界仿佛静音。篮球赛直播的喧嚣,手术室的静默,未来二十四小时的重压,都在此凝固。球应声入网的刹那,哨响,欢呼炸裂。几乎同时,我拿起手机,给母亲,也像是给自己,回复了两个字:
“收到。”
真正的比赛,此刻才刚刚开始。而我的队友,正在等我上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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