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水花里的青春
直播信号切入时,女子十米跳台决赛已进入白热化。湛蓝的水立方泳池上方,年轻的身影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,像被风吹落的银杏叶,带着季节全部的重量下坠。
我盯着屏幕,想起多年前体育老师的话:“跳水是唯一允许垂直落下的飞翔。”此刻的决赛直播里,每个姑娘都在完成这种反向的飞翔——她们绷紧的脚尖切开空气,手臂像鸟收拢翅膀,在触水前最后一瞬调整角度。入水那声轻响,是整场表演唯一的标点。
最年轻的选手只有十四岁。她走上跳台时搓了搓手臂,摄像机捕捉到她腕上褪色的幸运绳。起跳、翻腾、打开,一连串动作干净得像用剪刀裁出的纸样。入水时几乎看不见水花,只有一圈迅速平息的涟漪。裁判席举起分数牌,观众席爆发的欢呼通过直播传来,闷闷的,像隔着一层水。
体育最动人的时刻,往往在输赢之外。当最后一位选手完成动作,泳池边突然安静下来。教练拥抱每个上岸的姑娘,无论分数高低。她们裹着毛巾,头发湿漉漉贴在额上,终于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笑容——方才空中那三秒的成熟与冷静,此刻全部融化在水汽里。
直播结束前,镜头扫过领奖台。三个姑娘相互佩戴奖牌,银牌得主帮金牌整理花束。这个细节让我想起体育最初的模样:在抵达人类极限的途中,我们彼此照见。
水立方顶棚的灯光映在池面,碎成一片晃动的银河。那些刚刚消失的水花,曾托起过怎样年轻的星空。而明天,池水将恢复平静,等待下一批想要飞翔的姑娘,来完成又一次垂直的、勇敢的坠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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